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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加到两周没动这篇了...上班就搬砖,回家就想睡,啊。

仿佛和科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一章


前文:https://laobanlaiwanniuroumian.lofter.com/post/35f272_1c5d2e4b7



顾问组成员的宿舍被安排在A大实验楼后面的那片旧研究生楼里,因为离食堂和教学楼都特别远而人迹稀少,自从新研究生楼建起之后这片就更是没什么人,不知校长是不是就是这个打算,这栋楼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适合被征作临时落脚点。

白潇拿到门卡后跟同路的谢又箐打了个招呼,打算先去小卖部买烟。清晨的校园已经有人在围着操场跑圈,不远处校篮球队的正喊着口号做热身。白潇远远站着看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大学生毫无所知地朝气蓬勃着,向着被暖色阳光染红的操场呼喊着“必胜”,信心百倍地期待着下周的比赛,脑子里却反复出现那个跳动的倒计时。他把没抽完的半支烟在看台上按灭,拿出手机看了看,才六点二十。想到雪晴和白霜都还在睡不方便联系,他转身朝宿舍方向走去。

快到旧研究生楼时迎面遇上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正背着包打着哈欠从楼里出来,看到白潇挥了挥手:“白老师又出去啦,这回记得带门卡哦!”

白潇一愣,左右看了看确认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什么?”

小姑娘露出个无语的表情:“你别是又忘了吧,我已经下班了,待会儿还有早课呢不能回去帮你了。不过你可以去宿管值班房找接班的小赵给你开门。”她一边说一边跑出两步:“先走了,白老师拜拜!”

等小姑娘都走开好远了,白潇还垂着头站在原处。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房卡,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经过值班室时,那个被称作“小赵”的接班宿管正在拿着手机打游戏,他找小赵借了几样东西,对方鏖战正酣腾不出手直接给了他库房的钥匙让他自己进去翻。做完这些之后白潇才慢慢走上三楼,他的房间号是304,位于走廊最北边。尽管从外面看起来旧研究生楼灰尘仆仆相当不起眼,楼里的设施却十分齐全并且看得出经常保养。之前当做研究生宿舍时候六人一间的大房子现在只分配做单人宿舍,还重新配备了家电设施,连门禁系统都是新装的。白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盯着门板深呼吸了几下才刷卡开门。

房间里有些昏暗,坐北朝南的地理位置让一方冬日阳光从窗外漏进来打在木质地板上,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上上下下。进门口对着的是个类似客厅书房厨房三合一的空间,尽管长时间没有住人却打扫得干干净净,卧室的门半掩着,很安静,远处隐隐传来的早课铃声都像被蒙在一层薄膜里。白潇把手伸到背后“咔”地一声反锁了门,松了松领口,径直朝卧室走了过去。

有人没什么正形地靠坐在床头,正斜着脑袋懒散地看一份报纸,听到声音后朝门口转了下头,露出张和房间主人别无二致的脸,笑道:“早啊,弟弟。”

 

 

3

白潇最早对“家”的记忆,不是黑洞洞的狭小空间,不是发霉蛀空摇摇欲坠的屋梁,也不是父亲大着嗓门地呼喝和邻家茅房里关着那个疯女人整日整日撕心裂肺地疯狂叫骂,而是“饥饿”,只剩下“饥饿”。它具现化成某种实体的兽类,潜伏在“家”里的任何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冲他龇牙咧嘴。甚至在白潇成年很久之后,在偶尔想起从前的时候,他都依旧能感受到那只凶猛野兽正在啃食自己空虚的脏器。

而白潇最早对“哥哥”的记忆,也永远和“饥饿”纠缠不休:那个只比自己大几分钟的双胞胎,那个生下来就不会说话的、怎么踢打都不会哭的傻子兄长,那个让他不得不把每顿里省下的一丁点红苕块,小半粗糙的干馍馍偷偷摸摸地分出一小半,再一小半,然后分外不舍地塞进对方脏兮兮手心里的孪生哥哥。

他和白淞出生在四川边境一个极其贫困闭塞的山区,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还没周岁就夭折,二姐八岁。家里盼了很久终于生了儿子还是双胞胎,高兴得杀了只鸡。然而没高兴多久,他们渐渐发现双胞胎的哥哥脑子有问题,不哭不闹不吵不叫,整天跟失了魂一样能坐在门坎上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连饿了也不知道要吃。这样不正常的样子总是惹人讨厌的,一个几岁的小孩子直勾勾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叫他不会有反应,推他两把打他两下他才终于会回过头,转头盯着你的目光也是直楞楞毫无焦距的。这就不仅仅是不正常,还瘆人,都说白家的三儿子肯定不干净,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谁要是和他亲近也会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有意或无意的流言在这封闭的地方传得飞快,贫瘠的土地上总能滋生出扭曲的恶意,明目张胆地痛恨着一切不能理解的现象,并且在维护自身和中伤异类时异常团结,愚昧的卑劣的残忍的也是无知的纯粹的与生俱来的。

白潇甚至不知道他的哥哥在面对这些尖锐的欺辱时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在被其他小孩推倒,额头磕破在石子上鲜血长流的时候;被几个大孩子拉扯着关进邻家茅厕和疯女人待在同一个漆黑狭小空间里的时候;放刘二家流着口水的凶恶土狗咬他小腿的时候;还有他们把李三家病死头猪怪在他身上,往他头上砸牛粪和撒尿的时候——在这些时候,白淞也是不会出声不会反抗的,直到跟他个人差不多个子的白潇像一头小牛一样冲过来疯狂地抡着手上的竹竿把那些孩子赶跑,或者爬到茅厕的窗格上把他从那个恶臭的地方拉出来。大部分时候白潇也会挂彩,运气不好的几次鼻青脸肿眼睛都睁不开,伤得比白淞还重。而也只有这时候,只有这时候白淞会懵懵懂懂地转过眼珠去看他,他不会说话,就只是生涩地、缓慢地伸手,碰了碰弟弟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脸。

“你倒是还手啊!”白潇吞掉嘴里的血沫,恨铁不成钢。而白淞像是不能理解一样又把眼珠转回去,专注而空洞地盯着前方。

“算了,”他泄气:“有我呢。”

但最难熬的还远不止这些。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后来,在白潇已经是“白教授”、远离了并不幸福童年的后来,他想起白淞做过的那些事,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会发生的终究会发生。接受多年唯物主义思想教育他偶尔也会觉得,世界会不会有另外一种运作规律,每个人的人生和每件事情的发展早在诞生之初就被完美安排,严丝密缝环环相扣。我们自以为在做着自己的选择,其实只不过按着既定的剧本走下去。

 

最难熬的是白淞的亲人,他的父母爷爷奶奶祖祖婆婆,也并不想要他活下去。

家里人几乎从不过问白淞身上从未消失过的青青紫紫,不再准备白淞的饭,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再让白潇去喊他哥哥。白潇那时候还太小了,再加上本来在家也很少能吃上饱饭,他以为只是家里米不够,把自己的一份分一些给哥哥后便更加频繁地去外面找吃,翻捡地里可能漏下没收走的萝卜疙瘩,还没长熟的酸到发苦的果子也被摘下囫囵塞进嘴里。

白潇那时候还太小了,直到二姐被卖掉那天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趁大人们不在饥肠辘辘地巴着灶台,期望从漆黑的铁锅底再挖点能入口的东西。白淞也和往常一样骨瘦如柴,安静得像个空壳,只一双眼睛还有点生气傻傻地看着弟弟垫着脚偷吃的。今天的运气不太好,白潇指甲都抠裂了也没从锅底扒下什么东西,而对于一个普通的日子来说今天也太安静了,往常这时候,二姐和妈早该在做活了,喂鸡打扫烧火做饭,而奶奶会在门口指着二姐骂骂咧咧。他正想着,外面就吵闹起来,敲锣打鼓。

后来的事,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人类大概总是有这样趋利避害的动物天性,本能地回避带来痛苦的记忆。他只记得忽然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都是面目模糊态度不善的男人,大着嗓门儿呼来喝去,而从来对着妈和二姐没有好脸色的奶奶祖祖、还有父亲都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地招呼着。妈在院子摆了两桌饭菜,桌子是找别人家借的,酒也是借的,但桌上有白米饭,有白面馒头,有平时过节都没有的烧鸡,甚至还有两碗白潇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油腻诱人的大肉。一群人就不客气地上桌吃喝,没有见到二姐,只有妈和奶奶在跑前跑后地端菜添饭。他难得地被父亲抱上桌吃了顿饭,却没顾着感受这来之不易的亲近,只不停往嘴里塞着东西,一刻也不停歇地吞咽,吞到眼泪鼻涕横流,吞到想吐。

一群人一直闹到快傍晚,才意犹未尽拉拉扯扯地离开。白潇偷藏了一个馒头几块肉,等到找了一圈没看到哥哥时候才惊觉白淞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出现。他把屋前屋后都找遍了,白淞最喜欢待着的角落,平时发呆的土坡,甚至邻居茅厕都翻遍了,最后没办法飞奔回家,问妈,哥哥呢?妈没有说话,经过这个闹腾的中午,院子里的篱笆倒了,鸡食槽被踩烂了,碗被摔了好几个碎在土地上没人收拾。妈一脸空白地盯着院子里的狼藉一片,和中午在这群人中间端菜伺候时候的喜气洋洋辨若两人。白潇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有点被吓着了。他退后一步,问,姐呢?

里屋醉酒的父亲鼾声如雷。

姐嫁人了,你哥走了,去过好日子了。

白潇没听懂,又问了一遍,姐和哥哥呢?

 

三百块皱巴巴的人民币,一只小公猪仔,这就是十四岁白雪嫁给几十里山路的邻村的一对父子的彩礼。价格谈得高兴,他们甚至答应帮一个小忙,送新娘的先行队伍可以带走他们的傻儿子。傻子不能干活,不能说话,除了吃白食啥都不会,更卖不出什么价,只有在路上处理掉,打晕了装麻布口袋里直接在路上找个陡一点儿的峭,一松手扔下去,再没什么后顾之忧。

没有什么法不法情不情,在这个什么都值钱的地方,人命最为廉价。

白潇生了两天的病,高烧、打摆子、浑身抽搐神志不清。妈把家里能找得到的东西全堆在白潇身上了,他还是觉得冷,冷得牙齿不停打架缩在被子里止也止不住地抖。村里的大夫来看过几次也没有用。到后来他爹揣上三百块要连夜背他去镇上诊所时候,白潇忽然清醒过来。他手脚并用地胡乱挣扎着,从被汗湿的被褥中奋力爬出来,对着黑洞洞的木门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哥!

他父亲猛地回过头,看到满头是血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白淞站在门口。

他头上的血已经全部凝固了,结成一层狰狞的黑色的痂;左手断了,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穿着的那件过小的线衣全是破洞,好几个地方都沾着血迹;他浑身脏得看不出颜色,还带着股令人想吐的土腥气。白淞一瘸一拐拖着步子走到屋子中间,走到他们面前。看清他脸的时候母亲发出一声尖叫,父亲倒吸一口凉气,抖着手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三天没吃东西,白淞看上去诡异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精神,之前那股子痴傻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成年人的了然和洞悉。这样的表情放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身上实在太过奇异,他平静地用目光挨个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然后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回来了。”




——待续——




本来想六月写完的,写不完了..

七月中旬一定写完!我可以!翻停!

今晚先打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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